天堂里的祖父和鸽子
作者/姜迪伟
祖父一辈子没啥嗜好,就爱养鸽子,在他家顶楼上,整个一层全养的是鸽子,少说也有上百只。
关于这些鸽子的来历,也颇为传奇,据说祖父当年在坡上种地时,无意间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只小鸽子,那只鸽子刚离开妈妈不久,浑身毛茸茸的,睁着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,惊恐不安地望着他,祖父见了,心生怜悯,干完农活后,便把它带回了家,用稻草给它做了个小窝,每日精心照料,毫不懈怠。
小家伙太小了,咽不下整粒的粮食,祖父便亲自将粮食嚼碎,吐出来喂给它吃。在祖父的悉心呵护下,小家伙一天天长大了,翅膀日渐丰满,不久,就学会了飞,祖父不想一天把它关在笼子里,要放出去吧,又怕它被别的鸽子拐跑了,它可是个漂亮的小姑娘。思来想去,祖父决定给它找个伴儿。正好同村王大爷家也养了不少鸽子,祖父跟他关系不错,经过一番商议,便用两斗米从他家换回了一只年轻漂亮的公鸽。
对这段包办婚姻,伊并未表现出丝毫抗拒,相反,对这个英俊潇洒的郎君倒甚为满意,一番短暂磨合后,它俩很快就打得火热了。
小伙子成天竖起半月形的尾巴,“咕咕咕”地叫着,在小姑娘屁股后面追,小姑娘惊叫着,被追得梁上瓦上到处跑,祖父见了,心头窃喜,他知道,这是好事要来了。
果然,没过多久,伊就下了一枚蛋,一天后,又下了一枚,祖父心头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,两只粉嘟嘟的小鸽子就孵出来了。祖父像家里添了新丁一样欢喜,整日跑上跑下地侍候它们。
渐渐地,两只小鸽子就长大了,再和父母住一起未免太挤,祖父用木条竹片为它们精心打造了一间新房,兄妹俩开始还犹豫,几天后,便欢喜地搬了进去。
不久,妹妹就开始下蛋了,一窝竟下了四个,且全都顺利孵出来了,这可把祖父乐坏了,手舞足蹈,高兴得就像个孩子似的。
这样,短短几年间,祖父的鸽群就迅速壮大,转眼便发展到几十只了。
阁楼太小,鸽子们活动不方便,祖父便将整个顶楼全都搭成了鸽棚,鸽子们在棚里欢快地溜达着,“咕咕咕”的叫声组成一曲恢弘壮丽的交响乐,在天空中激扬回荡,远传数里之外,连邻村的人都知道,祖父是个养鸽子的能手了。
一晃许多年过去了。
一天黄昏,祖父像往常一样,把鸽子们放出去了,可天都快黑尽了,也不见它们回来。祖父心头着急,四处寻找,也不见踪影。他又来到一个小山坡上,只见地上密密麻麻,到处都是死鸽子,有几只没死的还在地上挣扎着,祖父吓了一跳,连忙捡起几只来瞧,在淡淡的月光下,看得很分明,那正是自家的鸽子。
祖父心如刀割,忙将那几只濒死的鸽子带回家,给它们灌肠,洗胃,折腾了大半夜,可还是没能让它们起死回生,祖父悲痛不已,那一夜,竟失眠了。
次日清晨,祖父肿着双眼,神色悲戚地来到那座山坡,将死去的鸽子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带回了家,在屋后挖了个大坑,含着眼泪把它们埋了。
两天后,祖父就大病了一场,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渐渐康复。出院后,他神色憔悴,时常望着空荡荡的鸽棚发呆,祖母担心他出事,劝他再买几只鸽子回来喂,祖父没有反应,后来也再没有喂过鸽子。
如今,祖父离世已有十几年了,每当天空有鸽哨响起,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,想起阁楼上那一群美丽可爱的小精灵。我想,在天堂里,他们一定又重逢了吧,在祖父的精心照料下,它们的家族必定更加繁荣壮大了,更重要的是,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。
不同寻常的鸡
作者/姜迪伟
杨二退伍以后,经人介绍,到办事处做起了保安。他生得牛高马大,为人忠厚老实,深得领导和同志们的信赖。工作了四五年,一直都还比较顺心。不过最近,他却遇到了一件烦心事。
一天下午,他正在保安室里值班,有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捉了一只大公鸡来,笑容可掬地对他说:“兄弟,我把鸡先放在你这儿,待会儿就有人来拿,拜托了。”
杨二正要仔细询问,他已转身匆匆走掉了,喊都喊不答应。没办法,杨二只好把鸡捉进了保安室,用绳子拴在屋角。为怕他拉屎,还在地上垫了好几张旧报纸。
五点半的时候,大家纷纷下班了,路过保安室,却没一个人来认领这只鸡。
杨二不禁心头纳闷儿:不是说一会儿就有人来拿吗,怎么人都走光了,也没得人来拿呢?
他搞不明白,但既然人家把鸡托付给了自己,就得把它照顾好才是。
半天没吃东西,那只鸡早已饿得咕咕叫了。杨二把自己的晚饭省出来一些喂它,又去给它打了一碗水。那只鸡毫不客气,吃饱喝足后,又在地上拉了好几泡稀屎。杨二昏头昏脑,收拾了好一阵儿才收拾干净。
晚上没什么事儿,他就开始打起了瞌睡。到半夜的时候,那只鸡竟然开始“咯咯咯”地叫起来了,怎么招呼都不听,足足叫了大半夜。杨二心头有点儿恼火,竭力忍着,心想明天来人把它领走就好了。
可第二天过去了,还是没人来领那只鸡。
又过了一天,依然没人来领。
杨二心头犯了疑惑了:这是怎么回事儿呢?是领东西的人这几天不在,还是那人压根儿就送错地方了?只恨没他的电话,不能打过去问问。
那家伙也太不负责了,把鸡丢在这儿就不管不问了,搞得人家左右为难,有这么办事儿的吗?
杨二心头一阵牢骚,本想把鸡拿回家去杀来吃了,可又怕是哪位领导的,到时候要起来,不好交差。思来想去,杨二决定,还是继续把它喂着,早晚有一天,会有人来把它领走的。
这样,杨二继续无微不至地照顾这只鸡,每天喂它吃,供它喝,为它打扫卫生,像侍候先人一样地侍候它。老婆送来的肉,自己舍不得吃,倒省下来给它吃。
在他的精心照料下,这只鸡长得膘肥体壮,比刚来的时候重了好些。杨二心头欢喜,可大半个月过去了,还是没人来领这只鸡,心头又忍不住发愁。
一天上午,王主任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,路过保安室,问杨二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人送来过一只鸡?
杨二顿时精神一振,忙说是有人送来过一只鸡,我没敢乱动,一直好好喂着呢。边说边指给他看。
王主任看了,大为满意,拍着他的肩膀,笑眯眯地说:“小杨同志,你不知道,我一直喜欢吃土鸡,但城里没处买,就托人从乡下买了一只。不巧前段时间外出考察去了,就没顾得上它,以为都饿死了呢,没想到你还好好帮我喂着。不错,工作很认真,很负责嘛。”
杨二谦虚地笑着说,这都是应该的。
一个月后,他就调到后勤部工作去了。
擦挂
作者/姜迪伟
王瑞生是学计算机的。毕业后,在家乡服务外包园找到份做软件设计的工作,待遇相当不错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离家远了点,每天上下班都要挤一个多小时公交车,老不方便了,于是决定买辆车。
他在网上挑来选去,相中了一款别克威朗。既经济实惠,又威武大气,性价比很高。正好赶上人民广场搞车展,有打折优惠。于是果断下单,半月后,就把车提回来了。
王瑞生所住的小区是十几年前修建的老式小区。楼房密密麻麻,一栋挨着一栋。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没有规划多少停车位,随着有车一族日渐增多,停车就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。小区里停不下了,大家只好把车停到外面去,见缝插针,连巴掌大点儿地方都不放过,把人行道上都塞得满当当的。每天都有交警来贴罚单,也屡禁不绝。
王瑞生因为工作关系,经常要加班。每天开车回家,小区里都没位置了,只好停到外面。他家那栋楼旁边就是小区西门,外面有个空坝子,因为不收费,每天都密密麻麻停满了车。既有奔驰宝马也有黄标大货车。不光本小区,不少其他小区的车辆,也来这儿停着,把路面轧得烂糟糟的。市政部门修复了几次,可没管多久又烂了,后来也懒得管了。
那天,王瑞生下班回家,天色已黑了。他把车开到坝子外,准备找个地方停。可坝子里密密匝匝全是车,几乎把进出的通道都堵死了,哪有位置停车?他心里直叫苦,正准备开走,忽见右前方花台旁两辆车之间有个空位置,宽度不到两米,大概刚够一辆车的位置。
他心头大喜,忙把车开了上去,掉过头来,屁股朝后,准备从两辆车之间倒进去。由于空间太窄,技术又不太到家,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:不是这边宽了,就是那边窄了,始终倒不正,急得他满头大汗。眼看天色都要黑尽了,肚子又饿得咕咕叫,也懒得管那么多了,索性麻着胆子就往后坐进去。大半个车身都已进去了,他正窃喜胜利在望,忽然,只听“嚓”地一声,和右边一辆奥迪擦上了。
他心里连叫糟糕,眼瞅周围没人,赶紧把车开走,到另一条街的路边去停了。下来一瞧,车门上留下了一条四五公分长的擦痕,活像人脸上被划破的一条大口子。才开了不到一个月呢,就弄成这样,他心里那个疼啊,真是难以言表。只庆幸那个车主没抓着自己,要不然,可就摊大了。
出了这事儿,王瑞生一连好几天都不敢把车开到坝子里去停了,怕碰上那个车主。虽然碰上也不知道是他干的,可到底心虚。
这样过了四五天,也没什么事,他松了口气,又把车停到坝子来了。
一天早上,王瑞生走进坝子,准备开车去上班。却见自己的车屁股上被擦出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,足有十几公分,上面还沾着斑斑锈迹。王瑞生气得火冒三丈,直想破口大骂。可坝子里没装摄像头,又没有目击证人,只有自认倒霉,自己花一千多块去把车补了。
在那以后,王瑞生停车时擦过别人,也被别人擦过,但因为没有摄像头,也没有目击证人,最后都不了了之了。久而久之,他也觉得这是无可厚非的事,大不了骂两句,发泄发泄罢了。
那天早晨,他正准备开车去上班,发现自己的车又被人擦了。正要冒火呢,突然看见车窗上贴了张字条,揭来一看,上面写着:“实在对不起,今早我挪车的时候,不小心把你的爱车擦伤了,因要赶着上班,就来不及等你了。下面是我的电话号码,请你看到后,尽快与我联系,我会负责把你的爱车修好,再次抱歉!”
王瑞生只觉脸颊发烫,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。
辅导
作者/姜迪伟
李铭的儿子上小学了,还是上的全市最好的育才小学。为上这个学校,当初他可没少花心思。本来按划片区就近入学的政策,他儿子无论如何也上不了育才小学,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,想了些办法后,到底还是得偿所愿了。原以为从此就算万事大吉,不想烦恼却随之而来。
从上小学第一天起,老师就要布置作业,这作业不光是布置给孩子的,也是布置给家长的。老师要求:孩子做完作业,家长必须仔细检查,并在作业本上签上自己的大名。李铭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这样要求,但既然都这样说了,也只好按老师的要求来做。儿子读一二年级的时候,他还可以轻松应付。到三四年级的时候,感觉就有点吃力。到五年级的时候,简直就有点儿老牛拉破车的感觉了。
当初李铭读书的时候,成绩就不好,长期排在班上倒数几名,初中刚毕业就没读了。现在让他来给孩子当老师,还是给全市最好的学校的学生当老师,还真有点勉为其难。加上现在孩子所学的东西比自己当年学的难度不知道要大多少,有很多题,李铭都不会做。他都这样,儿子更没办法了,只好空着交上去。第二天老师看了,好不生气,打电话把他训了一顿。说作为家长,他应该尽到自己的责任,辅导孩子做作业就是最基本的,如果连这都做不好,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?孩子的学习不是老师一个人的事,也需要家长的配合,如果自家一个孩子都管不好,班上五六十个学生,老师能管得过来吗?一听还真是那么个道理。
李铭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,顿觉脸红耳热,忙给老师连声道歉。放下电话,心里又有点儿委屈:他不是不想给孩子辅导作业,而是实在力不从心。谁让现在的作业这么难呢?况且自己要做生意挣钱养家,每天起早贪黑的,实在没那么多精力。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啊,可惜老师不懂。
私下一打听,好多别的家长也遇到了和他相同的问题,他们也在为辅导孩子做作业而忧愁苦恼呢。他们当年读书的时候,都不太努力,现在要给孩子当老师,才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。可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吃,这可怎么办呢?
好在天无绝人之路,他们不会辅导,自然有人会辅导。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各种培训补习班,只要肯给钱,有什么辅导不了的?只是收费高昂,每学期要两千多,比学费还贵。可为了孩子的未来,李铭到底还是狠了狠心,给儿子报了一个。
没想到的是,儿子的老师也在那个培训班上课,还真是巧了。
绝症
作者/姜迪伟
老张以前是个煤矿工人,在井下干了几十年,吃过不少的苦,退休后落下了一身的毛病:风湿病,关节炎,骨质增生等顽疾几乎都得全了。最严重的还是胸痛咳嗽,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,发作起来好不吓人:胸痛气短,面色紫涨,咳嗽个不停,几乎把嗓子都要咳破,咳出来的痰里都是血。吃过好多药都不见效,让人无可奈何。
一天,老张正在客厅里看电视,忽然外面吹进来一阵凉风,他喉咙一阵痒,又开始咳嗽起来。这一咳起来就打不住了,越咳越厉害,揉胸吃药喝水都不管用,后来就咳出了血来。家人只好赶紧把他送到医院。一检查,医生居然说这是肺癌,而且还是晚期,活不了几天了。
老张和家人震惊不已,简直难以置信,问医生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?医生说可能只有两三个月了,好好珍惜余下的时光吧。然后开了些止咳的药,打发他回去了。
老张瞬间感觉天都塌下来了。自己吃了一辈子苦,受了多少罪,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了,本想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,谁想生命竟然走到了尽头。老天爷简直是在跟自己开玩笑,这残酷的现实无论如何也让人接受不了。家人劝他要放宽心,想开点儿,他哪里听得进去,仿佛明天自己的末日要来了,脸上满是悲伤和绝望。
他突然开始怨恨自己,为什么当初对自己那么苛刻,只知道舍死卖命地挣钱,挖空心思地省,从来就不知道用,不知道享受,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:以前上街卖菜,他饿得头昏眼花、两腿发软也舍不得去馆子吃碗面条;大热的天,人家都在喝啤酒饮料,他喉咙渴得冒烟也不舍得买杯凉水来喝;一件中山装穿了几十年,颜色都洗白了也舍不得换件新的。。。。。。靠着这种吃苦耐劳、勤俭到家的精神,攒了大半辈子才总算攒下了二十来万。可有什么用呢?马上就要见阎王了,还能把这些钱带进棺材里不成?
老张懊悔不迭,突然也想开了:既然都活不了几天了,还这么刻薄亏待自己干什么,该享受享受吧。
首先是吃。以前为了省钱,他吃肉都是适可而止,从来都没吃够过。现在不管了,每天鸡鸭鱼肉堆着吃,不吃到肚子滚圆决不罢休。连价格昂贵,从来舍不得买的牛肉羊肉,也大包大包买回来炖着吃;其次是穿,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土里土气像个傻农包了,花钱把浑身上下的衣裤鞋袜全都置换一新,收拾打扮得像个国家干部;为了方便游玩,他专门买了辆小轿车,让儿子一有空就载着自己到处游山玩水,他要在离世之前,好好看看祖国的锦绣河山,那就死也瞑目了。大家都说,老张变了。子女们对此也不无意见,可一想到老人没几天可活了,也不好说什么。
转眼三月过去,老张身上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。
那天,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,胸口剧痛,呼吸困难。他知道自己大限要到了,让家人赶紧把自己送到医院。
一番检查后,医生说他病情恶化的速度减缓了,可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。老刘简直不敢相信,说你不是逗我的吧?医生说哪个逗你,我还要忙呢,没工夫跟你闲扯哈。老张只好乖乖回去。
转眼十年过去了,直到现在,老张都还活得好好的。他不知道该感谢那个医生还是该恨他?
迷信
作者/姜迪伟
王大妈是个迷信的人。这个迷信倒不是迷信风水,迷信鬼神,而是迷信别人说的话。当然,别人说的话她也不全都信,要看是什么人说的,和有多少人说这个话。比如同样一件事,如果是捡破烂的张三说的,她多半不会信。如果是办事处的张科长或做生意的刘老板说的,她就会觉得这可能是真的。不过说到底,她判断的标准还是以人数的多少来决定。如果只有个把人说这件事,她不一定会信。如果有三五个人说,她会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。如果大家都这么说,那就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,毋庸置疑了。
她有一个人生信条:大家都这么说,就不会错。后来逐渐演变为:大家都这么做,就一定是对的。为了不犯错,她也就跟着做,不管这么做到底有没有道理。
那天,王大妈在小区里遛狗,碰见了李大妈。李大妈神色焦虑地告诉她,从明天开始,天要连黑七天。王大妈问她听谁说的?她说大家都这么说。王大妈不大相信,牵着狗就走,又碰见了张大妈。和李大妈一样,张大妈也说天要连黑七天。王大妈半信半疑,后来又碰见赵大爷,赵大爷说的也和她们一样。不光他们,那天碰见的所有人都说:从明天开始,要连黑七天。王大妈不由得不信,见大家都在买蜡烛,也就跟着买,还怕不够用,买了一大箱回去。
老伴问他买这么多蜡烛回来干什么?王大妈说你还不知道啊,从明天开始,天要连黑七天呢。老伴说鬼扯,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。王大妈说你就等着看吧,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了。
到了第二天,天并没有黑,而且一连七天都很正常。王大妈失望之余也松了口气,老伴倒也没说什么,反正蜡烛可以留着慢慢用。
过了一阵儿,她看见街坊邻居们都在大包大包地往家里买盐巴,还以为是要腌泡菜呢,上去一问,才知道不是。原来日本发生了大海啸,造成了核泄漏,污染了海水,要不多买点儿,以后就没得盐吃了。而且据说吃盐还能防辐射,因此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跑去买。王大妈开始也摸不准,见大家都这么说,也就信以为真。赶紧一路小跑着去买。附近商店里、超市里的盐都卖得差不多了,王大妈不辞劳苦,跑遍了全城,把剩下的盐一股脑儿全买回来了。总共有十几箱。老伴见了大不理解,说你疯了,买这么多盐回来干什么?王大妈也不和他争,说到时你就知道我的决定是多么英明了。
又过了不久,外面风传东北那边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干旱,今年粮食多半要绝收。为了安度饥荒,大家都在超市里抢米。王大妈也不甘落后,迅速加入了抢米的大军,她一口气买了几十包回来,把家里所有的犄角旮旯都堆满了。老伴对她简直无语。
大半年过去了,预想中的盐荒和粮荒都没有出现。
望着满屋子的盐和米,王大妈心里也有点后悔,不禁发愁道:“这么多,要吃到哪年哪月才吃得完啊?”
“怕什么,你可以去开个杂货铺,你不是一直想当老板吗,这下机会来了。”
老男人的美梦
作者/姜迪伟
老周和老婆结婚已经三十年了。老实说,他们的婚姻谈不上美满,这三十年来,他们几乎都是在吵架拌嘴中度过的。有好几次都闹得差点儿离婚,要不是想到孩子,也许早已各奔东西了。
他们的性格不合适:老周性子慢,老婆性子急,就像马车和奔驰跑不到一块儿。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大相径庭,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,从来都想不到一起去。老周是个非常爱美的人。老婆长得不漂亮,容貌平平,离他理想中的梦中情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。又是个暴脾气,稍不如意就要发火动怒,大吵大闹,让人难以忍受。如果让自己选,老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这样一个老婆的。
老周觉得自己的婚姻一点也不幸福。在他看来这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万恶的旧制度造成的,他恨死了包办婚姻。他特别羡慕现在的年轻人,可以自由恋爱,喜欢就在一起,不喜欢就拉倒。不像自己那时,都是父母说了算,谁管你喜欢不喜欢?当初自己和老婆连面都没见过,就被生扭在了一起,一辈子都甩不掉。唉,真是人生的悲哀!
更可悲的是,活这么大把岁数,老周甚至都没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。转眼这辈子就要过去了。一想到这儿,他就心有不甘。可不甘心又能怎样,人生不能重来。要让他出去乱来吧,他又没那个勇气。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,觉得这辈子算是白过了。每次看见别人的老婆如花似玉,夫妻幸福恩爱,就更加剧了这种感受。他多想自己再年轻三十岁,来轰轰烈烈谈一次恋爱呀。但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,每次照镜子,看见自己脸上密布的皱纹和半秃的头顶,他就止不住唉声叹气,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。
那天晚上,老周做了个梦,梦见自己和老婆同时来到了上帝面前,上帝满脸慈祥地说可以满足他们三个愿望。
老周首先抢着说:“我想要用不完的金银财宝,下下辈子再也不用为钱而发愁了。”上帝满足了他的心愿,顿时变出了满屋子的金银珠宝,看得老周喜上眉梢。
老婆说出了第二个愿望:“我想让儿子多回来看看我,他在外地工作太忙了,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两次,我很想念他。”上帝同样满足了她的心愿,从此只要老太太一想到儿子,儿子就会立马出现在她面前,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。
这时老周突然想起了自己未尽的心愿,见机会难得,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就大着胆子说:“我想要个比我小三十岁的老婆,以后再也不用看这个黄脸婆了。”上帝听了先是一愣,然后微微笑了笑,让他先闭上眼睛。
老周知道自己美梦就要成真了,心头窃喜,连忙遵命照做。几秒钟后,上帝让他睁开了眼。只见眼前立着一面大镜子,他和老婆都在里面。老婆还是原来那个样子,自己却变成了一个龙钟老头,不但头发和牙齿全掉光了,背也几乎驼成了九十度,拄着根拐棍在不停地咳嗽。
老周大叫一声,梦顿时就醒了。
神奇的口罩
作者/姜迪伟
刘大爷不爱戴口罩,说是戴上憋得慌。他的家乡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小城,每年冬天北风呼啸,大雪纷飞;到了春天就柳絮飞扬,沙尘肆虐,别人出门都用围巾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,免得沙尘钻入脖子,吸进肺里。刘大爷光脸裸脖在漫天黄沙中泰然自若地走着,全不把这当回事儿。
活这么大,刘大爷只戴过一次口罩,还是闹SARS那阵儿。本来他不想戴,说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戴那劳什子干什么?但老伴死活不答应,非让他戴不可。刘大爷拗她不过,只好象征性地往嘴上罩了一个。SARS刚过,就迫不及待地扯下来,直嚷憋死了憋死了。
最近不知道为什么,刘大爷竟一反常态戴起了口罩,而且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,他老嘴上的口罩都从不摘下。这让大家都有些摸头不着。
那天,朋友周大爷的儿子结婚,邀请刘大爷一家去赴宴。老爷子头顶草帽,脚踏凉鞋,摇着把蒲扇就出门了,嘴上还颇不协调地戴了个雪白大口罩。
参加婚礼的客人很多,足足摆了三十多桌。刘大爷和老伴在院中的一张桌子旁坐下。那时正是三伏,天热得要命,坐着不动汗水都啪啦啪啦往下流。刘大爷把草帽取下来,一个劲儿地摇着扇子,汗水仍然不停地从他脑门上渗出来。见这么大热天还戴着个厚厚的棉布口罩,同桌的人都觉得奇怪,因不认识,又不好说得。
婚礼仪式结束后,司仪宣布开饭。刘大爷把口罩往上一掀,只露出嘴巴,就开始大吃大喝了起来,一点也没因为戴着个口罩而误事儿。
过了一会儿,一对新人过来敬酒,看见刘大爷脸上的口罩不禁又惊又奇,就像大白天见了个怪物,结果愣是把早已准备好的祝酒词丢了个一干二净。同桌的人也因为刘大爷的缘故而有些拘束。大家闷闷地吃了一会儿,一位大娘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,趁刘大爷正在埋头吃饭的当儿悄悄问他老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。
“我也不知道,他以前从来不戴口罩。最近不知为什么,在家除了洗脸刷牙,吃饭睡觉都戴着口罩。孩子们以为他病了,说送他去医院检查检查,他一听就火冒三丈,又是吵又是骂的,从此没人敢再提。我就担心他这儿出问题。”
老伴边悄声说,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。虽然说得小声,但还是让刘大爷听见了。
“我脑子没毛病,你们也甭起疑心。”吃得二麻二麻的刘大爷突然开口说话了。
“去年秋天我不小心患了流感,又是头痛又是咳嗽打喷嚏,捱了十几天都没好,就去医院想让大夫开点儿药。结果大夫怀疑我得了重病,让我做了一圈儿什么X光、B超、心电图、胸透、血常规、尿常规、肝功、肾功检查,从头到脚,里里外外彻底检查了一遍,也没查出啥病来,却花了我整整两个月的退休金,把我心疼得直滴血。”
刘大爷叹息着说,口气有点悲哀。
“我想患个感冒都这么厉害,以后要真得了什么大病,那还不整得倾家荡产啊?为了避免病从口入,我专门去药房买了口罩来戴上。过了大半年,再没生过什么毛病,比吃啥药都管用,你们要不要试试?这叫预防为主!”
神树
作者/姜迪伟
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一天早晨,刘二扛着锄头到地里去锄草,路过村民赵三的田时,看见他地里的苹果树上果实累累,红灿灿的苹果像宝石一般缀满枝头,把树枝都压弯了。
刘二看得口角垂涎,眼朝四下瞅了瞅,没人,忙用锄头将最近的一个枝桠勾下来,摘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揣进兜里,扛着锄头快步走掉了。
走出老远,他才将苹果拿出来,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,开始大口啃了起来,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就是不一样,又脆又香甜,眨眼儿功夫,就啃得只剩下一个核了。
刘二正准备甩手扔掉,忽然看见路边有一棵半枯的老杨树,树中间烂了个大洞,里面还有些泥巴。他突发奇想,便用手在泥里抠了个小穴,将苹果核塞进去埋好,又去沟里捧了些水来淋在上面,大功告成后,便哼着小调走开了。
十几天后,他又路过那棵老杨树,惊奇地发现,那个洞里竟然冒出了一棵嫩芽。
刘二心头一阵惊喜,又往上面浇了点水,还把自己的尿也淋了些在上头,日复一日,在他的精心灌溉下,那颗嫩芽越长越大,转眼间,便长得有一拃长了。
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别的村民的注意。
大家见这棵濒死的老杨树上居然发出了新芽,大为惊奇,纷纷聚拢来围观,瞧了半天,却又不像是杨树芽,那是什么芽呢?大家叽叽喳喳争论了半天,最后得出一个结论——那其实是棵苹果树芽。
这更奇了,杨树上怎么会长出苹果树芽来呢?而且还是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杨树,树干上烂了这么大个洞,就像癌症晚期的病人一样,再过不久,村民们都准备把它砍了当柴烧了,但是出了这桩异事,大家就只好取消了这个打算。
为什么杨树上会生出苹果树芽来呢?
村民们绞尽脑汁,搔破头皮,百思不得其解,那时候唯物主义思想还没有深入人心,人们遇到解释不了的事情就喜欢往鬼神上联想,最后,大家一致认定,这是一棵神树,因为只有神树才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奇迹,这是显而易见的事。
几天后发生的一件事对此提供了更加强有力的佐证。
那天下午,村民王五正在地里干活,干着干着,右边眼睛突然莫名其妙痛起来了,他以为是害了眼疾,忙扔下锄头,走到老杨树下,身上又没带眼药,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:“老杨啊,你要是能让我眼睛不痛了,改天我就用一只大鸡公来谢你。”
说来也怪,刚念叨完不一会儿,他眼睛果然就不痛了。
王五惊喜不已,回去以后就把这事告诉了大家。大伙儿听了,兴奋不已,又添油加酱地拿出去到处宣传,一传一,十传百,转眼间,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,有棵老杨树讓瞎子重见光明了,很快引起了巨大的轰动。
这棵树既然能让瞎子复明,还有什么不能的呢?
人们纷纷带着酒肉香烛,从四面八方赶来祭拜这棵神树,有求病体复原的,有求升官发财的,有求老来得子的,有求祛灾免祸的,如此种种,不胜枚举。有灵验的,也有不灵的,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家对它的崇奉。
村里为此还专门修建了一座祠堂,来祭祀这棵神树,后来又将其开发成著名的旅游景点,每日前来参观的游人络绎不绝,给村里带来滚滚财源的同时也带来了极高的知名度,那棵树也变成了真正的摇钱树,可惜没过多久,它就枯死了。
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
作者/姜迪伟
十一黄金周,吴春和哥们周明结伴到一个海滨城市去旅游。下了飞机,他们找了家旅馆安顿下,就带上行头直奔海边而去。
天空蔚蓝,海风习习。金色的沙滩上,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。高的矮的,胖的瘦的,黄的白的,各得其乐:有的在海滩上散步,有的躺在沙滩上晒太阳,有的在海里游泳。
吴春和周明是第一次见到海,格外兴奋,换上泳衣,戴上泳圈,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海里。痛痛快快游了一圈儿,夕阳西下时,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水里走了出来。
回到旅馆,吴春肚子饿了,要去吃东西。周明肚子有点不舒服,想休息一下,就让他先去。
吴春一个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馆。服务员笑脸相迎,拿过来一张菜单。吴春看了看,价格都不贵,尤其自己最爱吃的螃蟹,才60元一份,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便宜的。他心头窃喜,就点了一大盘,总共十只,又要了一叠花生,两瓶啤酒。自斟自饮,慢慢享用了起来。酒足饭饱后,就叫服务员过来买单。
服务员看了看菜单,不紧不慢地说:“一共700块。”
吴春吃了一惊,大惑不解地问:“怎么这么贵?螃蟹不是60元一盘吗?加上花生和啤酒也就100元左右嘛。”
服务员指着菜单振振有辞地说:“先生,麻烦您看清楚,菜单上螃蟹是写的60元,但不是60元一盘,是60元一只。”
吴春一听就急了:“这不是欺诈吗?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?”
“怎么是欺诈,是你自己没看清楚好不好?”服务员理直气壮地说,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争执起来了。
老板听见吵闹从那边走了过来,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和颜悦色地对吴春说:“先生,我们的螃蟹确实是60元一只,是你自己没看清楚。要卖60元一盘我们得亏死,连本钱都不够。”
吴春听他说得也在理,嘟囔着说:“那也要不了600呀,你也卖得太贵了。”
老板没啃声。
“要不你给我打个折吧,200得了。”吴春提议。
“那怎么行?”老板连连摇头,坚决不同意。
“你不同意我就不付钱。”
“不付钱你就别想走!”老板冷冷地威胁。
吴春一时没了主意,只好打电话向周明求助。周明一听立马赶了过来。他看了看菜单,对老板说:“你这菜单上又没标注菜价单位,凭什么按只卖呢?”
“我的店铺我做主,在我这里就按只卖。”老板声粗气壮地说。
周明和吴春好说歹说跟他磨了半天,仍是丝毫不肯让步。没办法,周明只好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钞票:“遇上你,算我们倒霉。你要700,给你就是。”
老板暗自得意,忙接了过来。一看,不由愣住了:“怎么是日元?”
“你菜单上又没写是人民币还是外币,不给你冥币就算不错了。”周明说,拉着吴春扬长而去。
老板瞪大了眼愣在原地,两只眼睛鼓得像螃蟹一样。
作协会员简介

姜迪伟
姜迪伟,男,1986年生,重庆永川人,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,杂志编辑。热爱文学,笔耕不辍,迄今已在《金山》《重庆文学》《羊城晚报》《太行日报》《重庆日报》《重庆法制报》《劳动时报》《作家视野》等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二十余万字。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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